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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坏妈妈

四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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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生日
2008-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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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噩梦

  无悔进到密室的时候,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继而看到两个毫无生息的人,以为张丰和无情两个人都已经死去,这一刻,在惊惧、心痛、自责和积累了两天的焦虑、紧张、疲惫,以及来不及消退的找到密室的欣喜的余波,种种情绪的冲击之下,他几乎当场垮掉。当他扑过去,用手指去试张丰的气息,手指没有感到丝毫属于呼吸的温暖气流,触手处反而一片冰凉,当时他的心也在瞬间冰凉起来。看着张丰身旁明显也已经死去的无情,除了自责他没有别人可以责备,一时间无悔心力交瘁之下只觉得心丧若死。
  刘敏进来,很粗暴地把无悔推到一边,对着张丰望了几眼后迅速地拿出针包利落地扎了几针,收针后她才一边搭着张丰的腕脉,一边抬头对目瞪口呆面有愧色的无悔说:“她病得不轻,得赶快找个地方安置调养。”
  “公子他……现在怎样?”无悔瞅了眼仍然无知无觉的张丰小心问道。
  “别担心,她现在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她伤心过度需要好好睡一觉,所以我暂时没有让她醒过来。”
  “噢。”无悔放心地应了声,想起刘敏开始说的话,说道:“这附近并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让公子养病,我们要去的地方却至少要走两天,如何是好?”这个平日非常有担当敢决断的人,此时为这点小事倒没了主意。
  刘敏皱眉:“沿途如果能有地方让她好好歇息,有地方让我煎药的话也可以勉强行路。”
  “好,我会让人准备。这里不可久留,我们这就走吧。”
  “现在她不能吹冷风也不能累着,你去准备一下,想个让她在路上能舒服一点的办法,我再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外伤和其他的不妥,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诺。”无悔答应着便猫腰爬出洞去,离开时细心地掩上洞门。其实这个树枝和泥巴做成的洞门经过多次的移动和摔打之后,上面的泥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挡挡视线没问题,挡风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不过总是聊胜于无。
  无悔出去后,刘敏借着洞外漏进来的光线,抽于起先早已看在眼里的那个垫在无情颈肩处的布包翻检了一下,然后快手快脚地替张丰清理了一下身体,换上布包里找到的干净裤子,把换下来脏衣服顺手埋在松针下面,再替张丰稍稍整理了一下外袍便钻出了山洞。
  外面,无悔已经站在洞外等候,见她出来,便进去把张丰背出来,一名随从立即用一条撕开一侧的睡袋把张丰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又用两条腰带把张丰牢牢地绑在无悔的背上。无悔在随从的帮助下上了马,又抖开一件雨披把自己和张丰一起罩住。旁边,早已有人用一件雨披卷起无情的尸体绑在一匹马上,一行人警惕地朝来路而去。
  张丰在马背上醒来,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依稀还是靠在无情的背上逃避追兵的情形,她想也没想就叫了声“无情”。
  “公子,你醒了?”回答她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马停了下来。
  “无悔?无情再哪里?”问出这句话时,张丰不知道是已清醒还是尚未清楚,也不知她是希望自己已醒还是未醒。
  “正被送往无情谷。”无悔的回答也是模模糊糊的,语气冷静而沉重。
  “无情他……他……”她真想问“无情他没事对吗?”可是她已经完全睡醒了,所以密室里的记忆也跟着她一起苏醒,那样深刻的记忆终究不容她自欺,然而她也无论如何不忍心说出那个“死”字,终于什么也没说,只任由泪水不停地冒出来。
  无悔不言不动地让她哭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下来休息一下?”
  张丰用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无悔掀掉雨披解开身上的带子下了马,然后小心地扶张丰下来,张丰的腿长时间悬空,乍一接触地面,脚一下麻了,身子软软地向地面倒下,无悔赶紧扶住,抱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前后的随从这时也都下了马走到张丰跟前行礼问好,张丰揉着腿一一答应了,又被刘敏过来望闻问切一番,再起身溜达了一会,才重新上路了。
  为了张丰的身体,两天的路程被拉长了三天,为免张丰思虑过甚,刘敏在药里加入了大量的安神药物,使得张丰在路途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张丰睡得是昏天黑地,日有无光,免不了的就会有时神志不清,以至于醒来时常常叫错名字。
  张丰醒来,又一次叫错名字,无悔也仍然不更正,仍旧回一句“公子醒了。”不过这次他没有问张丰要不要下来休息一下。
  “再行两刻钟时间就到地方了,到时公子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张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已经知道这次的目的地不是无情谷,而是无悔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岩洞。无情谷来来往往的人和来往的次数太多了,难免会被外人知悉,如果慕容冲下决心找,要找到这个地方并不很难,所以一开始他们便是把这里定为目的地。而这里离长安其实倒比无情谷更近。
  “在路上无法吃到可口的饭菜,等到了家里公子就可以好好地吃一顿了,你最喜欢的丁大厨已经被接到这里来了。公子,你想吃什么?等下我马上让他去做来。”
  难为这个冷面的男人,为了分散张丰的心神这几天竟说了许多废话。
  张丰打点起精神笑道:“吃什么都没关系,最要紧是先洗一个澡,我已经臭得几乎把自己熏死。”
  “那还不好说?离岩洞三里的地方就有一眼温泉,公子是要过去洗还是让人担水回来都很容易。”
  “那真好。”
  静了一会儿,无悔的声音又起:“看,无忧来迎公子了。”
  张丰从无悔的身后探头看去,可不,裕儿正向着张丰这里飞奔而来,不一会就已经冲到马前,无悔下马,然后把张丰抱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却不放开,仍然用手扶持着。张丰微笑着对裕儿张开双臂,裕儿立刻扑了下来,无悔提醒道:“无忧慢些,公子脚麻站不稳。”
  裕儿听了连忙改抱为扶,手臂结实有力。裕儿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小时候清亮的嗓声变得跟公鸭似的,个子也比张丰还高出小半个头,只这个事实就让张丰这个“哥哥”当得越来越勉强了,更不用说张丰的体形和相貌上的破绽了,可是张丰却仍然抱着驼鸟心态维持着现状。
  张丰的“房间”在岩洞里一个干燥通风的角落,是用石墙隔出的一个独立空间,门是木门,散发着新鲜木质的清香,“房间”里最醒目的是一顶厚实的大帐,帐中罩着的是张丰在无缺山庄的那张大床,床上铺着厚实的被褥,床尾处还有一张稍薄的棉被以为备用,另有一口木箱并一几一凳,虽然简单却很周全,有很高的舒适度,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没有路,又要保密,往这里搬东西可不是件容易事,况且时间又这样紧,在这样的情况下布置出这样一个房间显然费了不少人力和心力。
  算起来今天是除夕,所以一顿丰盛的晚餐是少不了的,虽然面临困境,虽然有人死去了,但对于这些亦商亦兵甚至亦盗的汉子来说,哪个又是没有见惯风浪和死亡的呢?身边的伙伴死了他们当然会难过,但他们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所以他们早已懂得了不能把别人的灾难加在自己的心上,学会了该怎样让自己活得轻松些,他们会想,已方是折损了几人,但对方被砍翻的更多,这也就不算很冤了,重要的是张丰已经脱险了,为这就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了,更何况又是过节呢?所以大家选择了把心里的难过掩藏起来,由衷地为张丰的归来而庆祝,并诚心诚意地互致祝福。张丰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但她心里虽然悲伤着无情的死,却也不忍却了大伙儿的情,装出高兴的样子吃了一顿团年饭,到底辛苦不过,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回自己房间了。
  洗了澡,又吃了一顿饱饭,把颠簸多日的身体摊在宽敞舒适的床上,不是不惬意的,尤其吃饱了肚子之后,似乎连伤心都淡了许多,张丰躺在床上不久,就沉入到梦乡里去了。
  灰色的天幕上无日无月,却有暗昧的光线充斥着整个空间,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地方全都是一样的色调,既没有远近的层次,也没有明暗的区别,一体都是灰灰的。张丰行在空旷的天地间,周围全是各种各样的死尸,固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不同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就像一个巨大的死亡展览。这些死人很多是她以前曾经见过的,那些饿死的、病死的、被人杀死的人,那个被谷雨用长枪贯穿了身体的山贼睁着惊恐的眼,把山贼钉在地上的那杆长枪兀自颤动不止。张丰在这些死人间走着,仿佛心已麻木似的并不觉得害怕,走了一阵之后,景物忽然变换,眼前出现一大片桃花林,灰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好像不怎么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似的,张丰正看得出神,听见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看,这是我为你建造的乱世桃源。”张丰扭脸看见无情就站在身边,她握住无情的手问道:“无情,你的伤全好了吗?”“全好了。我来接你成亲,看,那是迎亲的队伍。”张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桃树下冒出无数的僵尸,嘴里发出沉闷的吵嚷声朝这面涌来。张丰大惊,冲无情喊道:“快跑!”她用力拉着无情的手要逃,却怎么都拉不动他,张丰着急地转身看他,却看见无情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僵硬如死,一僵直的眼睛里凝固着淡淡的伤心,他用空洞的声音对张丰说:“你答应嫁给我的。”僵尸们越来越近了,隐约听得他们在喊着“抓住她,抓住她”,她心里害怕极了,下意识的握紧无情的手,却忽然感到从他手上传来刺骨的冰凉。这时一个光裸的婴儿飘浮到她的眼前,面无表情的一声声对她叫“妈”、“妈”。僵尸们围了上来,拼命地推挤着,野蛮地拉扯着,口气含浑地嚎叫着,张丰张着手向无情呼救,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木然地站着一动不动,张丰绝望地大哭起来……
  一双温暖的手帮她擦去泪水,耳边一个关切的声音温柔地叫着:“公子,公子。”张丰睁开眼,昏黄的烛光映出无悔阳刚温暖的脸,张丰看着他,眼中的惊惧一点点退去。平复着心跳,张丰想,前几天睡那么多也没做这么可怕的梦,今天是怎么啦?待呯呯急跳的心恢复了正常,张丰的理智也回到了脑子里,看着无悔脸上深深的疲倦,才又记起几天来一直是无悔背着自己在赶路,到了岩洞之后,自己洗澡休息的时候他却还要安排很多事情,他一定快累垮了,却还这样细心地想到自己夜里可能会害怕,这样不辞辛苦地守护,自已也不能太自私了,于是装出困倦的样子对他说:“夜深了,去睡吧。”
  “嗯。”无悔答应着走了出去。
  张丰躺在床上,恐怖的梦中景象在寂静的夜时张牙舞爪,心里的恐惧怎么都压不下去,刚刚还显得很温暖的烛光,此刻却变得很诡异,空气冷嗖嗖的,蜡烛跳动的光焰让光线变得明灭不定,远近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着,蠢蠢欲动。张丰禁不起想象的惊吓,干脆吹熄蜡烛把头蒙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还是睡不着。恐惧中“吱呀”一声门响,“谁?”张丰一声惊问脱口而出,身子随即弹坐起来。
  “是我。”无悔平稳的声音应道。火光一闪,无悔举着火折子几步走到张丰床边重新点着了蜡烛。
  “怎么又来?快回去睡觉。”
  “好吧。”无悔无声地叹气,转身又走。
  “你不会再来吧?”张丰在他身后部问道。自己的害怕那样明显,以她对无悔的了解,八成他还是不会放心地去睡,所以这句问话本是警告他不许再来的意思,可是说出来之后却又莫名地有些担心他真的不来,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他的守护,似乎只有他的阳刚才能驱逐缠绕她的阴寒,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如此劳累?所以,她忽然有些怕听到无悔的回答——如果他说“会”,她会觉得过意不去,如果他说“不会”,那她又得独自呆着了。可是话说回来——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会。”无悔平静地说。
  “唉——”张丰情绪不明地叹一口气,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放松的意思。
  一瞬间目光流转后,张丰看住无悔的眼睛,突然问:“无悔,你身上有虱子吗?”
  无悔一愣:“没有。”
  “把那张被子拿过来。”张丰微抬下颏示意道。
  “哦。”无悔拿起床尾的那张被子轻轻展开盖向张丰的身上。
  “不要盖在我身上,铺在这旁边。”
  “哦。”
  张丰被子盖得严严地靠在床头心安理得地当动口的君子,无悔却觉得自己忽然变笨了,总是跟不上张丰的思路,只好木偶似的张丰说什么他做什么。
  “上来睡。”
  “不,不用,我不困。”总算反应过来了,无悔难得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有你陪着,我或许会睡得安稳些。”张丰神色宁静,波澜不惊,说得就和“陪我喝杯茶”似的。
  无悔似乎也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反对理由,迟疑地看了张丰一眼,垂眸在床边坐下,慢慢地脱掉鞋子后掀开被子准备躺进去。
  “把外衣脱掉,不然明天早晨不能看吗?”张丰微笑着提醒他。
  无悔的脸红了红,听话地脱下外袍,然后小心地靠边躺下,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张丰卷着自己的被窝滚到另一边,背对着无悔睡好,让无悔把蜡烛熄了。
  黑暗中,无悔首先抵不住困倦睡着了,张丰在平稳的酣声中也被催眠……
  早晨,习惯早起的无悔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心里不知怎么奇异地充斥着满足感,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圈着一个温暖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陌生而动人的甜香,他睁开晶亮的眼睛对着黑暗的虚空微笑,手指轻柔地穿过枕边的头发,这一把黑发是他的手掌向往已久的,今天终于可以一偿夙愿,无悔一边满足地体会着柔软顺滑的手感,一边小心地转头看向身旁,见张丰侧身睡在自己的腋下,曲臂抱胸两手交叉搭在肩上,蜷着腿,背脊贴着自己的身侧,似在依恋着自己,他心里便更加柔软甜蜜起来。两张被子不知怎么已经有一半重合在一起了,张丰身上盖着双份,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曦微的晨光下依稀看见张丰的脸被暖气熏得晕出两片嫣红,饱满的唇花瓣似的柔嫩,无悔的手指自作主张地抚上她的脸颊和嘴唇,一股渴望随即从心中升起,同时他的感觉也变得格外敏感起来,隔着几层衣服,他仍然能够非常真切地感觉到张丰的身体是那样柔软而充满弹性,他的身体便也悄悄地产生着变化。
  无悔的指尖打扰了张丰的睡眠,她动了动,无悔慌忙侧转身体,他的动作让张丰醒了过来,只是并没有很清醒。
  “几点了?”张丰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嗯?”
  “该起了吗?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张丰的声音里带着初醒的倦懒和微微的沙哑,有一种宁和幸福的味道。
  和第一句话一样,无悔仍然不明白张丰说的话,但他却非常喜欢这种感觉,那种犹如一对恩爱夫妻般的感觉,所以柔声答道:“还早呢,你睡吧。”
  张丰却在这温暖的话语中惊觉,眼睛立刻睁开。看清眼下的状况后,张丰裹着被子退开一些,嘿嘿笑着说:“不好意思,估计无意中把你当成暖炉了。昨晚睡得好吗?”
  “好。公子睡得好吗?”幸福的幻境被打破,他们还是主仆。
  “我睡得很好,谢谢你。”
  无悔没有吭气,他起身下床,背对着张丰穿好衣服,这才回身对张丰说:“天冷,公子多睡一下吧。”
  “好。”张丰随口应着,看无悔出去了,她却开始慢慢地穿衣,梳头,然后披上一件厚厚的斗蓬走了出去。她的腿很多天没怎么走过路了,再不用大概就要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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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无情心

  对于昨夜与无悔“同床共枕”张丰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当然他很暖和,但多盖床被子效果也差不多少;他让她觉得安心,那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和秋林差不多。不过说良心话,这种单纯的陪伴真的令人感觉不错,但这种事情并不是好玩的,她不是变态,她也不想让别人把她和无悔的关系想歪了,所以她不会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说起来都是那个梦惹的,若不是看出她的惧怕,无悔也不会那么固执地要陪她,可即使无悔再怎么固执,如果当时她态度很坚决地命令他离去,无悔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正是洞悉了她藏在心里的真实想法,知道她需要自己的陪伴,无悔才会表现出令人无奈的固执,就像那次他执意跟随她去长安一样。只是张丰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会突然这么怕起鬼来了?以前和裕儿住在无人的山里时没有怕过这些东西,昨天住在多么人中间怎么倒怕起鬼来了?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以前和自己亲近的人从来没有谁死过,所以她才从来没有被鬼魂打扰,现在因为无情死了所以自己才会感觉到鬼的存在了吗?不然那个梦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结果吗?那自己是觉得对不住无情吗?无情为救她而死,她对他心怀歉疚是肯定的,可是为什么会有迎亲的情节的呢?难道是因为无情死前自己的许诺?她反复在想,无情会恨她吗?他爱自己吗?他真的希望自己随他共赴黄泉吗?
  “他是爱我的吧?”从他偶尔闪烁的眼神,从她执意要去长安时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山洞里的玩笑,得知她打算自投罗网时他的气愤,说明他对她是存有爱意的吧?只是他表达得太隐晦也太晚了。可是她是否也有存心忽略的意图呢?她和他的关系是那样亲近,相处的是那样快乐,既能彼此关怀互相陪伴,斗起嘴来又那样酣畅淋漓、棋逢对手,对张丰来说,无情是手足,是密友,是最好的伙伴,她心里其实不舍得这种关系有所改变,所以她才感觉不到无情的心意,——因为她就没有去“感觉”,不然,她怎么看得懂程兴的眼神却看不懂无情的眼神呢?可是张丰却不愿正视自己的私心。
  “如果你爱我,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如果你说出来了,也许我就答应了。”张丰在懊悔中这样为自己开脱着。
  张丰一边视而不见地看着“风景”,一边想着心事,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发呆。
  一方手帕递过来,一个声音怜惜而责备地说道:“怎么又哭了?”
  “没有啊。”张丰随手接过手绢有些茫然地应道。
  “还说没有。在马背上颠了几天,我已经担心会落下腰疼的毛病,现在又坐在冷风里流眼泪,等落下了病根看是谁受罪?”刘敏不满地数落着。
  “你不是担心砸了自己的招牌吧?”张丰听完她的唠叨后打趣道。张丰无意做林妹妹,刚刚掉眼泪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些泪水完全是自己溜出来的。
  刘敏也笑了:“怎么能不担心?我这点名头来得容易吗?”
  “所以我才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嘛,因为这是该你操心的问题。”
  刘敏笑道:“你这个无赖子,当初我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这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做你的‘家庭医生’,且不说你这个家庭大得过分,就说你这个病人也不能这么给我找事吧?不骗你,我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
  “说得好像你把自己给解剖了似的。”张丰嘟囔道。
  “该死的!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跟你说话简直能把人气死去。回去吃饭吧,都在等你着呢。”
  张丰想,刘敏真不禁逗,要是无情……张丰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吃完早饭后,张丰对大家说:“我要去无情谷。”
  刘敏第一个就不同意,她生气地说:“你到底也把我的话当句话吧,我说过你需要好好休养,从这里去无情谷最少要走三天,而且根本没有路,别说坐车,连骑马都不行,这个时候我绝不能让你翻山越岭地去走三天山路,除非你辞了我这个‘家庭医生’!”
  “目前那里也不安全,无情谷的人都随时可能撤到这里来。”无悔也在一旁说道,“公子回去无非是想见无情最后一面,亲眼看他下葬,要不然让谷里的人扶棺到此,就把无情葬在这里,公子看怎么样?”
  无悔的话中“棺材”、“下葬”、“最后一面”这些字眼刺得张丰心痛,让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裕儿见她没有说话,也跟着劝道:“哥,我觉得这样也行的。”
  “不要。我想无情他一定更喜欢呆在谷里。”张丰坚决不同意。
  “那么,公子先休养一段时间,清明的时候再回去祭奠好不好?”春红劝道。
  “是啊公子,无情闭眼的时候公子就在跟面,等于见过最后一面了,何必再看一次?”夏绿也说,“很可怕的。”夏绿小声怕怕地说。
  张丰只是不语。无情见她如此,知她心意已决,只好稍做变通提出一个张丰可以接受的办法:“其实三七之后下葬也不晚,这样算来十天后起程正好可以赶得及,我想十天后公子的身体应该可以好些了,你们认为怎样?”
  这一次,大家都表示了坚决的支持,张丰也勉强同意了。
  又到了夜晚。
  烛光飘摇中,张丰持一卷书似看非看地坐着,久久不肯上床睡觉。其实就算不睡,她独坐灯下也并不安心,好在夜还不是很深,外面偶尔会有人声,才让她不会产生太多联想。张丰从来从来没有这么怕过鬼,她真是气死了,一辈子做了数不清的梦都忘记了,为什么昨天那个最可怕的梦没有在醒来的时候就忘掉!
  入夜的时候她真想开口请春红晚上和自已一起睡,可是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怕尹远误会了自己和春红的关系,那春红的情路就更艰难了。她也不能留下夏绿,因为谷雨心里会不舒服的,何况谷雨也受了伤需要照顾,夏绿肯定也希望多陪陪他。最后她想到裕儿,可是裕儿已经长大了,再和自己同住一室他肯定会觉得别扭,而且开口对裕儿提出这种要求真的很不正常。而她也不能再接受无悔的陪伴。所以她上了门闩,准备独自战胜恐惧。
  无悔在张丰的房间外徘徊,久久提不起敲门的勇气。今天已经不同于昨日,因为他的心里除了担心之外,还有了别的什么,而且不止是心里想再次感受那温馨的氛围,便是他的身体也渴望着再次的碰触,有了这些杂念,他便无法毫无愧色地面对她,不能像昨天一样,就算被赶出来也可以固执地坚持已见。可是今天再要悄悄地溜进去守护她,他就觉得没那么理直气壮,而有些像无耻的淫贼了。
  可是,她会怕的。他清楚地记得他昨夜梦醒时惊悸的眼神,也没忘遭遇山贼的那夜她从不安的睡眠中惊醒之后,看见他守着她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感激神情。那一次她还只是看见敌人死在眼前,这一次她却在一个封闭的山洞里和一个死人相依相守了不知多长时间,她心里的恐惧一定不是短时间可以消除的,明知如此,他又怎么能不管她?
  不知犹豫了多久,无悔终于作出决定,他忽然大步走出去,不久之后又提着一只木桶来到张丰门前,坚定地敲响了门板。
  “谁啊?”
  “无悔。我拿了热水给公子烫脚。”
  张丰想说自己已经睡下,可是又觉得撒这样的谎很小气,并且有失磊落。她觉得谨慎是好的,但过了反而会让人产生误解,如果自己表现出反常的疏远,说不定倒会让人产生异样的联想,反正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何必表现出那种小家子气呢?这就是张丰放无悔进屋的理由,至于其中有多少是为内心的害怕而找的借口,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张丰打开门,无悔提着水桶进来。水很多,有多半桶,张丰之前虽然已经洗过,但早已坐得手脚冰凉了,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睡觉之前用热水烫烫手脚,这对谁都是个不小的诱惑呢。张丰重新洗了手脸,又倒了一大盆热水放在灯影里,水有点烫,她手撑着床沿半悬着脚探在浅水里,脸上且痛且快地皱着眉咧着嘴,随口说着些不咸不淡的话,无悔拿着张丰放在桌子上的书含笑看着,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却又一心两用地偶尔搭一两句话,或是拿书上的句子和张丰谈个一两句,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无意中倒营造出一种安闲适意的氛围来,不过热水不久却开始冷了,张丰于是拿过布帕擦脚,无悔这时从书里抬起头向张丰说:“公子,能让我在这里看会儿书吗?”
  张丰抬头,微笑着看着无悔说:“你是担心我夜里害怕对吧?说实话,怕是确实有点怕的,可我终究得自己克服不是?有你守着我当然会觉得安心,可我是个男人,不能太怯懦了,况且你白天已经忙了一整天,我怎么能让你晚上也不得休息?如果把你累垮了,那许多事可都得我自己操心了,哪还会有这样清闲的日子过?我怎么能做这种自毁长城、自找麻烦的蠢事呢?你觉得公子我看起来像是这种蠢人吗?”
  听了张丰这番连捧人带自吹的话,无悔却没有笑,他淡淡地开口道:“公子太抬举无悔了。若非公子怜悯,我这条命早就不知烂在什么地方了,蒙公子不弃,不仅救我性命,更待我以礼,视为兄弟党,此恩此情无悔粉身难报,如今不过尽此微薄之力,何足挂齿。”
  这番话无悔说得并不激昂,也不如何动情,就那样平平淡淡说出来,却有种异样的诚挚。张丰想,自己施予他的不过滴水之恩,他却时刻着以性命相报,这样的人很傻,可这样的品质也称得上高尚吧!不由得又想到无情,鼻子便有些酸酸的,轻声说道:“你们对我真好。”又强笑道:“不过我这个以大哥自居的人却很不像样,总是把最重的工作丢给你们,自己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觉得很惭愧,真的。”
  无悔唇边一丝笑纹一现而没,看着张丰温和地说:“你为我们做了很多。”
  张丰嘿嘿笑道:“这么说我不用太内疚了喽?谢谢你给我一个继续偷懒的借口。现在我要睡觉了,不然好不容易泡暖的手脚又要坐冷了,你也快点去睡吧,去吧去吧。”边说边把无悔推到门外,关门落闩。然后张丰勇敢地爬上床去,蒙起头来缩成一团。
  无悔在门外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脸上的神情很精彩,跟平时的面无表情反差很大。
  日子在吃药和睡觉中慢腾腾地过去,又休养了五天之后,张丰再也养也不下去了,她掂记着无情。所谓“入土为安”,停灵过久无论对于死者还是生者都是一种折磨。在张丰的坚持下,无悔护送张丰回到了无情谷。
  但张丰终究没有勇气再见无情一面,她怕自己看到的无情会真的和梦中的僵尸一样,她不要在关于无情的明丽记忆中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所以她不肯看无情的尸体。
  在张丰的小院旁那面向阳的山坡上,种着一大片桃树,寒风中桃树的枝干像一只只干枯的爪子般向天空伸着,萧瑟的桃林深处刚起了几座新坟,张丰在一块刻着“挚友无情”的墓碑旁已经静静地坐了很久,此时已将黄昏,冷冷的夕阳从背后照过来,在张丰和石碑的前面投下一长一短两道相连的影子,天很快就会黑了,所以张丰也要走了,在做了那个可怕的梦之后,她一直都很怕黑,也有些怕这个桃林,可是在这个阴阳交替的逢魔时刻,张丰还是抛开恐惧的心情,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对着无情的墓碑轻轻问出了心中所想:“你真的希望我陪你赴黄泉吗?你爱我吗?恨我吗?”
  张丰没有得到答复。夕阳隐入了山后,张丰不再停留,起身往山下走去。
  在山谷中,因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供张丰差遣,所以张丰没有再用固定侍从,这使得张丰拥有更多私人时间,但有些时候也会显得乏人照管,不过关心张丰的人很多,如果她在某个时间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点,就会有人急吼吼地满天地里找了。这不,谷雨这就找上山来了,除他之外,肯定还有别的人往别的地方找去了,张丰并不是喜欢这样,所以她要去哪里通常都会告诉管家婆夏绿,可是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这让张丰的心里顿时觉得温暖起来。
  无情死后,张丰在伤心和想念中不免常常回忆起和无情相处的过往,回忆得越多,就越是无法否认无情对自己的情意,心里的内疚也就越深,有次刘敏看见她对着那片桃林临窗流泪,劝慰她一番之后曾问她为什么没有嫁给无情,当时她懊悔地答道:“是啊,他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不早早地嫁给他算了,那样的话,也不会惹出那么多事来了。这就是个笨蛋!”
  刘敏当时安慰她说:“也不是那说。即便你们成了亲,慕容冲那样逼你,你还不是要走那一遭?你既然去了,后来的事情总是避免不了的。我只是不懂,你和无情感情那么好,你们为什么没有成亲?”
  张丰那天终于承认自己害怕婚姻会破坏原有的关系,颇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懊悔和自厌。刘敏问她:“你喜欢无情吗?”
  她说:“我不知道。可是即便不是那种喜欢,能嫁给一个心心相印的好朋友不也是件幸福的事吗?我当初为什么要担那种无聊的心呢?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就是说,无情的牺牲终于使张丰肯正视无情对自己的感情,并为自己的私心的感到深深的懊悔与自责,她怀念无情,却又因为那个梦而对他心存恐惧,使她对无情的感情有了隔膜。然而张丰之所以会做那个梦,难道没有可能是因为深心里早已觉得对不起无情吗?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她害怕的不是无情,而是她的心呢?
  无情的心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
  她爱无情,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如果可以令无情不死,她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如果无情受伤没死,她也愿意嫁给他而不再逃避.可是无情死了,却不会殉情,即使无情是为她而死的,即使那真是无情的愿望,即使她非常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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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
        
        用二十时间,春红和尹远终于完婚。归心似箭的张丰第二就开始收拾东西交待事情,准备在春红行回门礼之后立即起程。按礼,三别人是不宜打扰新娘的娘家人的,但虽然张丰是以春红的兄长自居的,但别人却仍然只当嫁出去个侍罢,哪会容清清净净地在家里呆三?张丰以上述理由为借口,半认真半玩笑地推掉次邀请,可春红回门的当晚到底还是被人拉走。
        夜游的时候,个小子居然趁着夜色对张丰动手动脚,种程度的冒犯就是张丰不愿忍受的,当即变色道:“若看不起,也不敢高攀,从此躲着就是,但若想拿寻开心,对不起,不是伶人,请务必认清。”罢拂袖而去,不肯听任何人的挽留和解释。第二,赵纬陪着那个家伙上门陪礼的时候,张丰已经离开洛阳。的
        程兴提出要跟张丰回无情谷,张丰却让他去巡查店铺,然后回到洛阳来协助汤易举办第届绣花大奖赛和第届武艺比赛。无情开的店并不算多,却像用力撒出去的钉子似的,散落得到处都是,程兴要把些店挨个巡视遍,得花去不少时间,然后还要忙比赛的事,起码要半年之后才能回去,可程兴却默默地答应,想来,他已经明白张丰的坚决,也想试着拔除对张丰的爱吧?
        气如此炎热!张丰穿着比别人都多的衣服,捂出满身的痱子,早已没有任何玩兴。只想回到自己的小楼,穿上吊带短裙临轩躺在竹椅上吹着山谷中的清风,尽快消去身的痱子,已经难受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奢望。
        趁着早凉路急驰,累找个荫凉的地方稍事休息,中午不宜赶路才会多歇些时候,然后接着走。他们也不着意在村镇落脚,反正是夏,随便哪里也能凑合**,况且客栈里的蚊子也不见得比野外少多少,吃食也不会比他们的干粮更可口,不如索性多挤时间赶路。的
        张丰体力远远不如其它人,可又比谁都急着回去,大家就轮流让搭顺风马,样不用控缰,又可以任意变换姿势,就不会那么累,因为样才没有被累垮。太阳很晒,大家都学张丰的样子扣片荷叶在头上,又用树枝编个圆环压在荷叶上,象群怪模怪样的阿拉伯人,张丰坐在无悔身后,热得要命却不能脱衣服,饿得发慌却没有胃口吃东西,自然也就没有话兴致。
        无悔把左手握成拳背到身后,在张丰的面前晃下。
        “是什么?”张丰问。的
        无悔把拳头打开半,露出枚核桃来,张丰欣喜地接过,放进嘴里就咬。相对于张丰的嘴,核桃显然大,所以没有咬破。的
        “咬不动。”
        无悔把手伸到后面,张丰把核桃放到他手里,无悔用力捏,核桃“咔”的声碎,张丰接过来仔细地挑出桃仁,然后珍惜地放片在嘴里,眯起眼睛慢慢地嚼,细细品味那果香,觉得无比美味。只是太少,总共只有三块整的和些碎的,张丰吃两片整的,又把碎屑吃掉,剩下片最大的有舍不得吃,却又实在想吃,忽然想起样吃独食太不够意思,于是留下的片举到无悔面前:“片给。”
      
        “不爱吃,吃吧?”
        张丰噗哧笑,把桃仁塞进他嘴里:“少来,又不是小孩,也不是爹娘,少拿种语气跟话。” !  
      
        无悔满脸笑意地吃掉那片桃仁,却没品出桃仁的味道,满心回味的只有张丰的手指抚过嘴唇的柔软触感和它所引起的酥麻感觉。的
        “不有没有?”张丰在后面问。无悔又摸出两枚枣子递过来,嘴里着:“不要,自己吃。”
      
        “。”张丰应声,也不客气,细嚼慢咽地把两枚枣子全吃。岂知把馋虫勾出来后肚子更饿,可是再要时无悔却不给,不能下吃完。
        “何妨?”张丰不以为然。
        “吃完就没有。”
        完全是废话。
        “没有就没有,反正些东西就是解馋的,又不是挡饿的,现在种做法很不地道知道吗?分明是折磨人嘛。”的
        无悔笑,却仍然不肯如张丰所愿,本就是给挡饿的。
        张丰有气无力地斥道:“胡,饿可以吃干粮,吃个有什么用。”
        “现在饿不饿?”
        “饿。”
        “那吃干粮啊。”
        ……
        “变得很啰嗦。喜欢那个沉默寡言的无悔。”张丰抱怨道。
        “沉默寡言不算什么,如果真喜欢,可以当个哑巴。”
        张丰在他背上擂拳。
        白大家被太阳烤得没力气话,晚上却都重新活跃起来,吃饱喝足后,在旁边燃上艾叶驱蚊,大家就躺在星空下海阔空地聊,出来几个月,都很想家,不免又谈起谷中的人和事,起谷中的果子和孩子,老人与妇人。张丰问旁边的谷雨:“想孩子吧?”
        “嗯。不知会不会叫爹。”谷雨语气中透着想念和慈霭。
        “想绿儿没有?”
        “不想。”谷雨不想被人打趣,口否认。
        “——,回去告诉绿儿,定会好好待的。”
        “公子,您就放过吧。虽跟着您的时间没有绿儿长,但可是跟您最久的侍卫,您不用么厚此薄彼吧?”谷雨放低声音央求道。的
        “哪有,以前也把绿儿的话告诉过,不也挺高兴的,把的话告诉,想必也会高兴的。放心吧,会照原话,保证不增不减。”张丰非常友好地。
        “公子,求求您饶小的吧。”谷雨再次央告。
        “现在求是没用的,等吃足苦头之后再求,公子才会替出主意助过关的。”他们的谈话被旁边的大雪听到,他也插进来凑趣。话的颇为不敬,但张丰不喜欢别人在面前太拘谨,向都放纵他们开玩笑的,且大雪是刘敏的丈夫,和张丰算是很熟的人,又爱耍宝,是在张丰面前最不拘泥的人,张丰听见话,倒想听听他有什么法,但却并不出言相问——知道有人会问。
        “是为何?”谷雨果然问。的
        “可真笨,跟公子那么久连公子的爱好都不知道,难怪公子不喜欢。”
        “好,聪明,那就请个原因出来啊,还要请问下:知道公子的爱好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现在求公子没用呢?如果也知道公子的爱好,就不会问原因,因为根本就是回事,懂不懂?”听见谷雨轻蔑地哧声,他决定不再卖关子,“公子教没教过怎么讨绿儿的欢心?”
        “关什么事?”谷雨勉强应道。
        “公子给不少人出过主意呢,而且很灵验,对吧们?”大雪不理会他的不合作,高声对大伙问道。
      
        “对对对。”有人先后附和。
        “可们觉没觉出们谷里的子们越来越难打动?”
        “对啊,原来赵大哥他们几句好话就能哄到个子为妻,现在箩筐的好话都没用。”有人感慨万端地附和道。 尊重作者!
     
        “原来们主动为子缝衣服做鞋,现在要抢着帮们做事才能博得笑。生不逢时啊!大雪哥,是为什么?”的
        “因为公子不仅教们,也教们,所以就成样啦。公子喜欢看们斗智斗勇,明白吗?”大雪不知死活地道。的
        话听起来有些不太好,所以其它人时不敢接话,时张丰的声音响起:“小子,不错啊,都被看出来。听起来好像对本公子的做法颇有微词啊。”
        “小的不敢,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那倒是,公子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答对有奖,答错么——”
        谷雨终于等着找回场子的机会,幸灾乐祸地催促道:“聪明人,快啊。”
        “是为等的幸福!”大雪信誓旦旦地,“为等谷众都能有个美满的婚姻和幸福的家庭!因为婚姻是辈子的事,不能草率,需要彼此多多解,所以公子那么做是在帮们。”是敏儿告诉的,是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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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嘛。看不出还真挺聪明的,居然把公子的意图理解得么透彻,——不容易,很难得。”
      
        “您过奖,是从敏儿那里听来的,据是您自己的,可不是自己体会出来的,所以不敢居功。”的 反对盗版!
     
        “,明敏儿教夫有方,回去奖励。”
        “公子,还有另个法,您想不想听听?”的
        “看好。”
        “以前们也拿件事问过队长,他的法是:们公子觉着样热闹,喜欢没事找事。——是队长的原话。”饶是他解释得快,还是没逃过张丰的毒手,被掌拍在头顶上。谷雨开怀大笑。
      
        “那么认为那种法正确呢?”张丰笑得有些阴险。
        “当然是您亲自的那种。”大雪识时务地谄笑道。
        “对嘛,多交流才能多解,解才会知道彼此合不合适,只有合适的两人才能好好过辈子,很好理解,就不多作解释。们只需明白,那么做是在为们制造交流的机会啊,而不是出于什么爱看热闹的恶趣味——知道没?”
        “,原来是样。”众人很捧场地给出恍然而悟的表示。
        谷雨小心地问道:“公子,和绿儿早就成亲,在起的,就不用再麻烦公子为们制造交流机会吧?” 反对盗版!
     
        “谁的?婚后的感情同样需要考验,没听好事多磨吗?”
        谷雨沮丧地住口不言,回大雪带头,大家都跟着哄笑起来。
        有人:“公子,喜欢的是哪位姑娘?们也为制造交流的机会好不好?”
        张丰哈哈干笑两声:“那就不用,像么聪明的人,早就知道什么是适合自己的,所以谢谢的好意。”  
     
        时无悔问:“那什么样的人是适合公子的呢?”
        “是啊。”
        “是啊。”
        看起来好奇的人还真不少。
        “呵呵,没有人适合,所以只有独身适合。”
        “不是吧?”惋惜、不赞同的。
        “傻瓜,公子是开玩笑的,还当真。”
        “叫还真是没有什么子能配得上咱们公子的。”
        张丰听句忍不住笑开心地起来:“话深得吾心——有前途啊,小子!”
        大家又是通乱笑。
        同样是群有趣的人,同样有勾人食欲的零食,接下来的几张丰却越来越没心开玩笑。身上的痱子,走在太阳底下被晒得似乎要噼噼啪啪地炸开,晚上静下来又痒得人想把皮抓下层来。可是张丰却知道不能抓,不然感染就麻烦,况且也不能在群人面前把手伸进衣服里去,所以只有拼命忍着,忍得很辛苦,而且是有苦不出的苦。遇到有水的地方,张丰真想跳进去凉快下啊!可能无悔也读懂眼里的渴望,下次**时就选在条小河边,因为要趁凉赶路,所以他们宿营时般都黑下来,吃完干粮后无悔问张丰要不要到河里洗浴,特地:“知道公子的习惯,会告诫大家不要在公子沐浴的时候靠近。”
        真是个非常诱人的提议,可是张丰还是不敢下河。有无悔的保证后倒是不怕被人撞见,可现在怕黑,不敢个人呆四下无人的黑暗里,尤其还赤身裸体地无所依仗。
        终于回到无情谷,张丰脱衣服看,只见身上通红的,严重地地方还肿起来,只有四肢还剩好地方。洗个澡,让刘敏给看看,刘敏煎剂药给擦身,免不又念叨番。
        
表情             
        张丰几近赤裸地呆在自己的小楼上,可是农历六月中,可以是年最热的气,就算在山里也样暑热难当,只有在深夜之后才会感到凉爽。张丰知道痱子东西只要凉凉就会好的,所以黑后悄悄去找夏绿,让陪自己起去瀑布边的潭水里游泳。夏绿不敢下到深水里去,只是脱鞋站在浅水里陪着,张丰试着游会,还是成为张丰后第次真正地游泳,所幸肢体的协调性非常好,游泳的动作要领又都还牢牢地记着,所以很快就熟练起来。
        张丰在水里折腾个时辰,直到游得尽兴,直到身上里外都凉透,才舍得上来。占用夏绿与谷雨久别团聚的时间,张丰有些过意不去,歉然道:“谷雨也才刚回来,不该让陪的,大晚上的把叫出来,也不知道谷雨会不会想歪。”
        “公子的什么话,伺候公子就是最重要的事,在绿儿心里也再没有谁是比公子更要紧的人,谷雨算什么,他怎么能与公子相提并论?直就是公子身边的人,所以也轮不到他胡思乱想,”夏绿笑笑,“何况谷雨也不会误会和公子的。”
        张丰笑笑,早已习惯夏绿的那种“公子最重要”的法,对此也不在意,只是:“是吗?没想到他么信任们,是不是真的呀?别是嘴上么,心里边却暗自不舒服吧?”
        夏绿笑道:“不会的。”
        “绿儿,人的嫉妒心很强的。以后还是避避嫌比较好。可是要消痱子,晚上谁陪游泳呢?唉——” 尊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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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绿迟疑下,小心地:“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啊,们两个还有什么不当讲的话。”
        “考虑再考虑,也是觉得告诉好些。公子,其实,谷里边很多人都看出公子是儿身,只是没人破罢。本来大家也都是好意,可是看到公子为此吃那么多不必要的苦,觉得公子还是不要再瞒下去,年纪也不小,再瞒下去没有用不,也会误的终身。公子,二公子也长大,就不要让自己么辛苦吧。”
        把夏绿的关心过滤掉,番话听得张丰那个郁闷啊,简直要当场哭出来,苦着张脸问:“绿儿,的不是真的吧?”的
        “公子,”夏绿语气中透着无奈,耐心分析道:“别的不,只公子夏扮成辛情,虽化妆,可夏的妆出汗就掉,有时候忘,还和别人起在河边洗手洗脸,那不是什么遮盖都没有?想起来时总幸好咱谷里的人单纯,不爱胡思乱想,”夏绿笑着摇摇头,“其实哪的人不是样?大家虽然不会拿此事公然议论,但私底下肯定也是悄悄交换过看法的,不然大家怎么会不约而同地当作没发现呢?是大家喜欢公子,不想逆公子的意罢。”
        “没想到的演技竟么差劲啊,还以为变聪明之后小事不在话下呢。”张丰垂头丧气地,心情低落地回到小楼。的
        养阵,身上的痱子总算好,不过张丰还是很少下楼。想到别人早已识破自己的伪装,就更不愿委曲自己再穿那些多余的衣服,可又拉不下脸就样穿着装出去,而且对夏绿的话多少也有些怀疑,矛盾之下就有些不想见人。好在有什么事需要张丰做决定,还有张裕个传声筒,既然不愿见人,大家也就由着直做“隐士”,也明白是时抹不开脸。
        其实现在谷里谷外的事张丰管得已经很少。张裕在和无悔不在身旁的情况下把所有事情扛下来,已经很好地证明自己的能力,张丰便接受他已经长大的事实,也准备让他承担更多的责任,所以当张裕请对某件事情做决定时,张丰总是先询问他的看法,再从旁作些提,然后让他来作决定,以此锻炼他独立决策的能力。张丰发现张裕很聪明,很勤力,也已经具备很好的能力,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也能做得很不错,但张丰却也不忍心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肩上,不过既然有无悔相帮着,偷起懒来倒也不是很内疚。
        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也叫鬼节,主要是烧衣祭饿鬼,但若家中有新亡者也要前往坟地祭扫的,无情等人死去不满三年,算是新亡,张丰要去坟地祭扫,便只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去参加集体活动。中元节的大部分活动是在入夜进行的,等到祭祀完毕人群散去后已经是深夜,可是回家之后,怕黑的张丰却拿自己做的盏河灯悄悄地来到河边。
        据中元节前后,新老亡魂都要回家看看的,从自做那个可怕的梦后,无神论的张丰变得有些迷信起来,想今夜无情也许会来看的,若自己独自呆在僻静无人处,或许能和无情的魂魄发生某种感应也定。
      
        月亮很圆,月光却明亮得诡异,象梦境中的无源之光,张丰强摄心神默祷几句后亮河灯,却并不放入水里,而是捧在手中,觉得样可以让无情更容易地找到自己。
        时还没有放河灯的习俗,所以河边没有人声,只有淙淙的流水声和草中的虫鸣,张丰捧着那盏小灯站在河边,眼睛盯着它的光焰,努力地清空大脑,让心境尽可能变得空灵,等着无情的魂魄来访。
      
        蜡烛截截地燃烧,已是张丰第三次更换蜡烛,心头却仍然无所感,终于失望,弯身把河灯放入水中,看着它漂流而去。的
        离开河边,心里面失去期盼,眼前没有那盏小灯的光亮,耳边也听不到噌淙作响的流水声,夜,立即又变得狰狞可怖起来。张丰发足狂奔,向着小楼的方向跑去。的
        “公子。”
        声温暖镇定的呼唤止住张丰匆促的脚步,也止住心头的张惶。
        “怎么在里?”张丰的话中有疑问,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睡不着,来里坐坐。”
        “。现在回去吧?”
        “回去。”
        “正害怕呢。”张丰也不讳言,“刚才看到放河灯吗?”
        “嗯,看到。那是何意?”
        “可以‘照幽冥之苦’。不知道无情看没看到为他燃放的河灯。也是在怀念家人吧?”
        “世上,再也没有亲人。”无悔的声音中充满伤感和落寞。
        张丰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和也差不多,还有其它人,们可以互为亲人。而且等以后成家,生孩子,就会又有新的亲人。”随后微笑道:“的‘千金{mod}’是不是汤媛?”
        “不是。”无悔矢口否认。
        张丰侧头看他:“那是谁?”
        “是。”无悔轻声但清晰地道。
        张丰怔,干笑道:“怎么连都误会?真的并无龙阳之癖。”虽知无悔不知自己是子的可能性很小,张丰却仍然抱着侥幸心理企图蒙混过关,想无悔又不是程兴,应该会听懂的意思,那么件事就可以当作没有。
        不料无悔却鬼上身似的变得不像平日的无悔,他握住张丰的手停下脚步,看着张丰的眼睛道:“没误会,早就知道,从回到傲雪园那,从为命名‘无悔’的那起,就知道是个子,知道自己配不上,可是……无缺,喜欢很久,有很多次都想出来却不敢,怕会嗤笑,会因此疏远,所以直忍着,忍得心里跟火烧似的。无缺,无缺,不求喜欢,只求谅解,真的忍不住,别怪好吗?”
        张丰呆呆的,没想到无悔那么早就知道自己的秘密,也没想到他会样毫不含蓄地向自己表白,无悔直以来对自己默默的关心和照顾,张丰并不是不感动的,而经过前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张丰其实对无悔也产生微妙的感情,与他话时常常不自觉地显得很气,可是许多可以预见的困难却让不愿正视份感情。
        张丰垂下头避开照在脸上的月光,轻声:“谢谢,对不起。”
        无悔自动过滤掉话语中的拒绝之意,只是欣喜地想:“没有生气!”。然后他有些迟疑地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张丰,张丰顺从地贴近他,无悔受到鼓励把手臂收紧,紧紧地珍惜地抱着,此刻他不愿去想其他,只是想:是无缺允许的,以个人的身份允许自己拥抱!
        可是他才陶醉没多久,张丰的声音就在他怀里响起来:“无悔,记不记得过是不结婚的。”的 尊重作者!
     
        “嗯。”
        “不能嫁给。”
        无悔不语。
        “不过,愿意为生个孩子。”张丰温柔沉静地道。
        “什么?”无悔不敢置信地低呼,猛地把推开些看向的眼睛。
        张丰静静地回视他,不语。
        “为什么?”无悔的语气有些不稳。
        “因为不愿守妇道,不适合做别人的妻子。”
        “喜欢吗?”无悔轻声小心地问道。
        “喜欢。”张丰平静地答道。
        “嫁给。”无悔温柔地劝道,“不会要求作任何改变,切都不会变。”
        张丰摇头:“当对拥有权力,就不会么。”的
        “无缺,信任。”无悔诚恳地道。
        张丰仍然摇头,柔和地道:“不想做个理亏的人。”
        “宁可被人三道四吗?”
        “宁可被人三道四。”
        “无缺,不计较,就不会有理论,也就没有理亏不理亏。不用为个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艰难。” 尊重作者!
     
        张丰沉默不语。无悔知道仍有很多顾虑,也不催,只是紧紧握着的手传达着自己的怜惜与深情。 尊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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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走会儿,无悔柔声:“如果坚持如此,是样高兴的,只是苦。”
        张丰笑,停步拦在无悔面前,掂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吻,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感谢。无悔在吻中失神,在他回过神来准备加深个吻时,张丰已经轻快地迈步向前。
        想起无悔先前所的话,张丰有些好奇,问无悔:“听的意思,开始就看出是子——从哪看出来的?”的
        “那大家在起喝酒,醉,是送回房的。”
        无悔些话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自在。张丰想下,有些迟疑地:“帮换衣服?”
        “嗯。”心虚,却仍然坦承。
        “换没?”张丰语气显得很阴柔。的
        “没有。”
        “还好。”张丰松口气地头,随即忽然变脸道:“既然知道是的,怎么还敢睡床上!啊?” 反对盗版!
     
        无悔讷讷道:“是叫的,找不到借口拒绝。”
        “么还是的错,啊?坏蛋。”张丰样子真的有些无理取闹,自己也知道,所以变换口气问道:“是不是谷里的人都知道的秘密?”
        “差不多。”无悔微微窃笑
        “唉,没想到演技么差。”
        无悔微笑不语。
        第二张丰认命而又有些赌气地穿起装。出门,遇见的人都笑着叫“辛姑娘”,却对的素面朝讶异都没有,好像浑然不觉是属于另个人的脸似的,张丰不禁感叹:真能装啊!敢情谁都比自己会装啊。走进无悔住着的小院,走进张裕的办公室,裕儿和无悔正在起商议事情,看到,无悔露出堪称灿烂的笑容,叫道:“辛姑娘。”。令人郁闷的是连裕儿也么叫。张丰无力地应声后抬脚去小学堂,孩子们对着倒是有些犯迷糊,闹不清楚辛姑娘话怎么会和公子个样呢?本想帮忙上两节课的张丰,因为架不住小孩子的追问只好落荒而逃,现在都不郁闷,边逃边想:谷里的兄弟姐妹们真是太够意思,他们的视而不见省多少尴尬啊!
        第二张丰穿上装,却没有束胸,然后就个样子在谷里晃,想看看人们的反应。无视胸前多出来的两坨肉,大家居然仍能面不改色地叫“公子”,份定力着实让张丰佩服得五体投地!到此时,算是彻底明白,几年自己是白装,那些不便之苦算是白吃,自己的行为完全是掩耳盗铃罢!不过也高兴,心想自己从此以后那是想做辛情做辛情,想做张丰做张丰,还不用束胸,不用化妆,只需换套衣服就行,多牛啊!的
        
忧离
        的
        孩子们在家长的谆谆教导下也不再为难张丰,和以前样,张丰依旧三两头地跑去上几堂课,读书,写字,唱歌,做游戏,孩子们爱的热情也并没减弱。只有方修有些失落,他不喜欢无缺叔变成人,虽然张丰还是和以前样待他。不喜欢张丰变成人的还有桑希,重阳节前郭岱和桑家父子回无情谷访友,郭岱和桑田见到张丰不加掩饰的装扮相,微愕之后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感喟番,倒也没有表示出失望或是轻视来,桑希却不同,他皱着眉头:“怎么会是个子呢!”样子甚是不满,甚是失望,甚至有些愤怒。
        张丰和桑希是叮当惯的,现在也没打算和他讲客气,不满地睨他眼道:“是子招惹?” 反对盗版!
     
        桑希面对性的张丰还有些放不开,也没计较的口气,只是为难道:“以后要怎么相处呢?”
        “当然是和以前样,除非不再想和做朋友。”张丰淡淡地。
        “可毕竟是个子,相处时总不免要有所顾忌,不可能再和从前样无所拘束。”
        “那是的看法。的之防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样,既不会因别人不知道是子就放宽些,也不会因被人看出就防得严些。在看来,都是样的人,并不需要区别对待,至于身体特征上的些微区别,认为它根本不能影响到友谊的建立,也不该成为交朋友的阻碍。当然,可能无法接受的观,那以后就只把当成‘裕儿的姐姐’也没什么。并不强求。”张丰话虽是对桑希的,其实却是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包括秦咏,也包括郭岱和桑田。
        张裕脸上现出微微的难堪,郭岱等人则呆住,时不知作何反应,他们与张丰相交多年,对张丰有着深厚的感情,知道是个子后,首先宽容地想到作为个弱子的难为之处,认为平日的言行也是为掩饰身份的无奈之举,便也不忍对多所苛责,却怎么也没料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竟是毫无愧意,而的番话得又是如此大胆,如此离经叛道,如此坦然自若。
        可能因为父亲在场,也可能是对张丰的新性别不适应,桑希收起平日的尖牙利齿,没有再和张丰针锋相对,只是怏怏道:“还真是惊世骇俗。”
        ,大概不止是他个人的想法吧?
        但郭岱和秦咏都是温和宽厚之人,且有着圆转的处世手段,自不至于让场面变得很难看,所以倒没有弄到不欢而散的地步,但他们也没有在谷中多作盘桓,只住两就走。张丰不知道自己能否保住几个朋友,心里有些难过。
        不过张丰的恋爱却正式开始。自从中元节互诉心声之后,张丰和无悔的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然后经过段时间的试探和磨合,他们渐渐融洽而亲爱,于是有第次接吻。个吻让无悔神魂颠倒不,张丰也是呯然心动意乱情迷,让终于有恋爱的感觉。
        可是张裕却并不乐见其成。他们两人秋波暗度,眉目传情,当然瞒不张裕的眼睛,何况张丰也没打算瞒人,张裕看出两人的“不正常关系”后当即表示出强烈的反对。张裕对人虽和气,平日对程兴和无悔等人也很客气,很少盛气凌人,但他却并不像张丰那样不在意上下之分,贵贱之别,对于张丰如此自贱身份和无悔相爱,本已感到非常难堪,后来又得知张丰竟是打算就么不明不白地和无悔相好,他的怒气就彻底爆发。他大声地指责张丰不知廉耻,令列祖列宗蒙羞,又骂行事荒唐,不知检,惹人非议,令他在人前抬不起头,等等等等。看着激愤的张裕,张丰悲哀地想:裕儿终究还是成长为个“正常人”——是自己教导无方,还是社会的力量太强大,还是兼而有之呢?心里感到很难过,知道自己失去裕儿。的
        张丰静静听着裕儿的指责,直到他发泄完,满怀沮丧地沉默下来,张丰才平静地开口道:“裕儿,尽管的行为有些地方与世俗规矩不太符合,但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如果以为耻,可以脱离张家,从此只做辛情。们姐弟场,不想让憎恨。”
        张裕忿然道:“为什么非要做些惹人侧目的事?为什么就不能改改?”不知是伤心,还是被张丰的执迷不悟气的,张裕眼里泛起泪光。
        “裕儿,改也没用的。而且也不想改,已经作很多妥协,不想更加委曲自己。裕儿,”张丰笑,“有人,死亡只是另场冒险而已。还有人,生既无欢,死亦何惧。既如此,与其万分委曲地活着,还不如作次未知的冒险之旅呢。”
        张裕无论如此不忍心逼死姐姐,只好退步,他非常无奈地软下语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姐,既然那么喜欢无悔,不再反对就是。可为什么不肯好好嫁给他?他虽然配不上,总也是桩正正经经的婚姻,为什么非要没名没份地和他混呢?那些闲话难道是好听的吗?知不知道人言可畏?”
      
        “当然知道,直生活在流言之中,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个人的身份越多,束缚就越多,他被人抓住过失的机会就会更多。如果嫁人,就会又多重人妻的身份,就要遵守加诸于个身份之上的许多规矩。世人对待不守妇道的妇人,可比对个仅仅是离经叛道的子要残忍多,所以,婚姻对于来是个圈套呢,又怎么会不知轻重地钻进去?”
        张裕想下,明白张丰的意思后,他理智地:“姐,嫁给别人或者难,可是无悔他怎么敢对无礼呢?他若真敢难为,让人杀他!”的
        “裕儿,别和喊打喊杀的,他是的爱人,不是的家奴,记住?不会因为他在户籍上有个奴隶的身份就轻贱他,不肯嫁给他,因为在眼里,他和样高贵;同样的,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嫁给他,然后凭借名义上的主仆关系压他头——要真存着那样的念头,才真叫自轻自贱呢。”
      
        张裕瞪张丰眼,微嘲道:“他若真有那么好,为什么不敢相信他,嫁给他呢?”
        张丰忽略他的语气,解释道:“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何人。因为在目前的婚姻中,子拥有绝对的权利,因此,在没有制度保障的情况下,身为子的只有置身婚姻之外才是相对安全的。不然哪个不小心被人浸猪笼,岂不是要窝囊死?”
        “哼!就凭无悔?他也敢!”张裕不屑地,“到底还是对他的人品没把握,既然如此,何必要他?还不如让替另找个好的。”的
        张丰失笑。唉,他还真是个封建家长呢,连姐姐的婚姻都想包办。张丰就问他:“请问想给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呢?”的
        “总要找个门当户对,年貌相当,才德兼具的子来匹配,才不会委曲姐姐。”
        “谢谢裕儿么看重姐姐。可是,么好的个好儿,人家会不会要呢?就像的,行事荒唐,不知检,惹人非议,令人难以容忍,而且年纪老大,贞洁不保——想,人家个大好儿,为什么要娶么个无所取的人呢?”
        张裕有些不好意思地红脸,同时又觉得那样好人的确不可能会娶张丰,便有些泄气地:“也没的那么严重。不过既然不愿受人约束,总能为找个性情温和宽容,有才有貌的人。”
        张丰笑笑:“眼前就有个样的人,何必再费神去找?”
        “的是谁?”
        “无悔。”
        “他?他哪符合?又老又丑不,整板着张脸,又固执又冷漠,样子也能称得上性情温和,有才有貌吗?鬼迷心窍吧!”的
        张丰哈哈大笑,勉强板住脸:“得对。”完又笑起来。
        张裕恼道:“有什么好笑!”的
        张丰敛笑看着张裕,认真地:“他很好。”
        “既然好,也不拦,但要正正式式地嫁给他。”
        “不嫁。”张平淡的语气表达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那赶走他。”张裕也是样的态度。
        “他不会走的。”
        “不信赶不走他。”
        “可以试试。不许伤害他,不然不饶。”张丰仍然平静,但语气中却带上冷意。张裕神色复杂地看张丰眼,就决然地转身走出去。
        接下来客个又个的上场,先是秦咏,再是另外两个夫子,然后是郭岱,桑希,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态度,却都是劝张丰不要妄为,张丰打起全副精神,歪理正理齐出,软硬态度轮番来,企图争取到理解和支持,磨破嘴皮的结果是,支持完全没有,理解也只给。后来整个无情谷的人都知道不婚的荒谬念头,或直接或隐晦的劝告就更多,而人们看向张丰的眼光也变得不样起来,总之满耳所听,满眼所见全都是反对,时才知道卫道的力量原来么强大。
      
        张丰的日子不好过,无悔就更难过。除众人异样的目光之个,冷眼、嘲讽、鄙夷、比以前更多的工作、无理的指责和诸般的挑剔,张裕几乎在每件事情上为难他,无悔咬牙忍受切,却什么都不肯答应和张丰断绝关系。于是张裕就禁止他插手谷中的管理,并且再地派他外出,使他没有机会见到张丰。
      
        和程兴样,张裕不喜欢无悔,也和程兴样不满于张丰对他的信任和重用。他已经长大,而且能力并不输于无悔,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好无悔所做的切,不应再让大权旁落,所以无悔和张丰回来以后,他没有再把谷中的事务交回到无悔的手上。他知道无悔的能力很强,但正因如此,他要逼他永远离开。
      
        张丰看着张裕所做的切,却只是看着,并不干涉。段时间以来,也明白裕儿只所以坚决不同意的不婚而嫁,并非只为顾及体面,还有层考虑却是:自己出嫁,则不再拥有对张家的财产所有权,那么和无悔所掌握的切财产,仍然是姓张的,是属于张裕的;而如果他把无悔逼走,张丰嫁则外姓,不嫁则仍是他张家的人,是他的姐姐,财产样不会受损。可如果自己以张家人的身份与无悔在起,则有可能把财产送给实际上的夫家,而自己与无悔两人却几乎掌握着张家所有的财产,所以裕儿才会不安。张丰明白切,却已是难以挽回。的
        张丰不再问事,所有的事情交由张裕决断,自已就读书,画画,去学堂讲个课,或是在山谷里逛逛,偶尔出谷访个友。无悔回来时就高高兴兴地拉着他的手散步,谈,笑,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见不到无悔却也不埋怨,不抗议,不消沉,而对于张裕对无悔的刁难,也不置词,似乎并不在意。张裕有些不懂张丰的心思,但对的表现却很满意,心里有时会觉得有些愧疚。
        又到过年的时候,因为有秋的次丰收,今年的年终于可以奢侈些,只是人反而不如前几年的齐,气氛也不如以前热闹。年夜饭之后,照例要来年的规划,主持人仍然是张丰,但张丰却只句话:以后由裕儿当家。的
        正月过后,茶事就近,张丰开始准备动身往信阳,随行的基本上还是去年的那些人,不过却多两个小姑娘做侍。因为次张丰要坐车去,所以带很多随身用品,衣物被褥之外,还有餐具茶具等物,完全不同于上次的轻车简从。的
        然后。
        茶季过去后,张丰没有回来。
        暑过去后,张丰也没有回来。
        过年时,张丰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夏绿家和刘敏两口子就结伴到信阳找张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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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笠山的山脚下,张丰和无悔住在小村里最好的处院落里,院子里有三间正房和两间耳房,建筑和装修都还不错。正房的中间间当然是客厅,两边的两间间作卧室,另间作办公室兼书房;两间耳房间住着两个姑娘,间作贮藏室。院子里另有厨房,有井,还有几棵树,时都开着花,因为养鸡鸭,所以没种花草,不过出门满山满谷的都是花草树木,倒也不必非要种在院子里。
      
        夏绿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小小的村子里家家户户冒着炊烟,鸡鸣狗吠的,还有人拖着长腔喊孩子的声音,谁家孩子不依不饶的哭闹声,此起彼伏的。可是在些此起彼伏的声音之中,小村仍然透着种静谧的气质,让人觉得宁和而安心。刘敏笑着对夏绿:“绿儿,有没有闻到无缺的味道?”
      
        夏绿奇道:“公子有什么味道?就算有,也不可能隔么远就闻出来吧?”
        “当然能闻出来。”刘敏卖乖似的。
        “那闻到什么味?”
        “大家庭的味道。”
        听到个法,几个人全笑。
        在村童的热心指引下,他们来到张丰家门口,进门看到的是张丰站在棵桃树的树杈上,手里正扬着个小小的竹篮对厨房喊:“汤等下出锅,让把花瓣撒进去!”
        个清脆的声音隔着窗户应道:“知道。”的
        刘敏看到里,不禁笑着喊道:“无缺,还是那么会吃!”
        张丰正下着树,闻言扭头看向发声处,立刻惊喜地叫道:“刘敏,绿儿,们怎么来?”
        站在井边打水的无悔却同时喊:“小心别摔!”
        张丰对无悔笑,跳下树迎着刘敏跑过去,分别给刘敏和夏绿个大大的拥抱,着:“想死们。” 反对盗版!
     
        夏绿抹泪道:“公子要是真想们,怎么会整整年不回去?既打定主意不回去,也该事先告诉,不,可见是嫌弃绿儿。”的
        张丰被得也红眼圈,紧紧地又抱下:“傻绿儿,怎么可能会嫌弃。”
        时小姑娘春山和丽影也出来,与夏绿等人见礼,就拿起树下张丰采的桃花,忙忙地去厨房做饭。无悔也已走过来,和远来的几人相见,然后和人们去安置行李。
        和他们起来的还有另外五个人,三两,皆是壮年之人,张丰也认不大清楚,可是他们见到张丰的时候神情却很激动。的
        夏绿从个妇人手上接过孩子,换上笑脸哄道:“平儿,是公子,叫公子。”
        刘敏在旁笑道:“绿儿个笨丫头,自己改不口就算,还让个孩子对着个人叫‘公子’,也不怕儿子犯迷糊。”的
        夏绿也是笑,:“可改叫什么好呢?公子又不喜欢人家唤大娘子小娘子的。”
        张丰笑道:“叫阿姨就好。”
        夏绿却:“怎么行。”的
        刘敏:“有什么行不行,喜欢,就让孩子么叫去,不总是什么都随的高兴吗?”
        看着几个人只顾站在当院里废话,来来回回正忙着搬东西的无悔只好提醒道:“无缺,带们进屋里歇歇,做好的饭们先吃着,不用等们。”张丰才想尽主人的责任,把人让进屋里坐下,自己去厨房里端饭菜,刘敏还能安之若素,可夏绿和两名妇人哪肯让侍候?结果是大家起去厨房,倒是好,趟全搬过来。
        吃完饭,把夏绿和刘敏、平儿赶去自已的大床上睡午觉,然后和无悔商量,决定把同来的三个人安置到其他地方,让两个妇人在春山、丽影房里加铺,再把书房布置成间卧室,却还是差间房,没奈何,只得把客厅隔断,也安置家,却只能放张床和两口箱子罢。村子里早已呈现出人多房少的局面,只是张丰刚来年,还没来得及盖新房,谷雨他们来住房可就更紧张,可现在也正是忙的时候,却是没有闲功夫做些事的,只有等茶季忙过再。不过也没什么好急的,挤着住其实也挺好的,只除晚上的声音不太好听。
        夏初的时候,张丰家里来个不速之客。当时张丰正和春山、丽影在贮藏室里存放茶叶,听见人声就扎撒着双沾满炭黑的脏手出来看,意外地看到自家院里站着的竟是洛阳守备兵曹从事赵纬。赵纬看到个样子,张略显严肃的脸上到底也没绷住笑,连见面的礼节也省略,忍着笑问道:“张无缺?”
      
        “——,赵大人!”张丰笑脸相迎道,“稀客稀客,请进请进。”把赵纬让在半间客厅里坐下,又道:“容洗个手来,失礼失礼。”着快步去井边洗手去。
        夏绿在院子里陪着李平玩,张丰洗着手冲叫道:“绿儿,有客人来,去烧水泡茶啊。”
        “,知道,就去。”夏绿在远处答应着,领着平儿去厨房烧水。
        张丰洗手回来,与赵纬正式见礼,又把凉着自家喝的茶倒杯给他道:“先喝杯解解渴吧,等水烧好,泡杯今年的‘春山丽影’请大人品评下。”
        赵纬微笑道:“只为杯新茶,就已经不虚此行,何况还意外地看见无缺的另种面目。”
        “呵呵,让您见笑。大人向可好?公务忙不忙?怎么会到小地方来?”
        “还是老样子,倒是‘张公子’变化惊人呢。”
        “哈哈,”张丰干笑,“大十八变嘛。”
        赵纬听到个法咧嘴笑开:“无缺真是个妙人。”
        “夸奖夸奖。”
        赵纬摇头又笑笑,敛容道:“听到外面的传言,专程来看。”
        张丰微笑着问:“有何感想?”
        赵纬笑:“很意外。虽然初见时就怀疑是个子,但现在的样子仍然出乎的意料。”
        “很失望?”
        赵纬摇头,“过得好吗?”
        “很好,好极。”张丰愉快地。的
        时夏绿提着陶罐进来,向赵纬福身礼后向张丰:“公子,水烧好。”
        张丰接过陶罐道:“好的,去照看平儿吧。也让春山和丽影准备做饭。”把陶罐放在桌上,然后拿出茶和茶杯泡两杯茶,重新坐下后向赵纬伸手道:“请尝尝。”
        赵纬端起茶杯,闻闻,然后轻轻吹几下,浅浅地啜口,细细品品,赞道:“好茶。人‘主雅客来勤’,无缺不仅人风雅有趣,家中又藏有样好茶,赵某以后是要常来的,就不知无缺认不认个朋友。”
        “大人公务繁忙,怕是没有空闲能够常来的。若能来,张丰不胜欢迎。”
        “上回在洛阳没有照顾好无缺,直心有愧疚,今日特此请罪。”着离座揖。张丰忙拦住道:“原是张丰荒唐,不怪大人。”的
        “真的不怪?”
        “又不是大人的错,何怪之有?”的
        “无缺大量。如此可否请无缺不要再叫‘大人’?”
        “好的,赵兄。”
        “恕冒昧,有言相问:外间传言是否属实?”
        “什么传言?”
        “和于飞私奔,已被张家除名。”的
        “是吧。至少私奔属实,不过还没接到除名通知。”的
        “为什么要么做?”
        张丰微笑不语。
        赵纬知自己问得冒昧,正要找别的话岔过去,院子里传来人声,然后就见于飞和另两个壮汉走进来,见到赵纬,于飞微讶,随即平静地与他见礼,张丰向赵纬介绍另两人道:“是谷雨,是大雪,和于飞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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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礼后坐下,张丰从陶罐里斟出凉茶来递给干活回来的三人,他们从手上接过来饮而尽,然后把拿着空杯的手重又伸到张丰面前,张丰便就着他们的手把茶杯加满。赵纬坐在旁看着他们,张丰向他介绍的时候他们是的朋友,但他当然知道眼前三人都是的仆从,但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却不但是朋友,更是家人般亲切熟稔。他还看到张丰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于飞擦汗,于飞却悄悄地擦去张丰耳根下条没有洗净的炭痕。那条淡淡的炭痕赵纬早就注意到,他几次都想抬手替抹去却是不敢冒昧,此时见无悔带着宠溺那样自然亲切地悄悄替抹掉,他的心里没来由地就觉着不舒服,句非常冒昧的话不经思考就冲口而出。
        “孙荣此人虽然无耻,如今看来眼光倒是颇为锐利,竟早在两年前就看出两位的感情非比般。如今二位有情人结成眷属,还未恭喜两位。”
        张丰也不计较,笑道:“不是他的眼光锐利,是好心,成全他的名誉。”
        “此话怎讲?”
        “想啊,孙荣造谣诽谤,表现是多么恶劣?如果他过的话里竟然连句真的都没有,那个人不是太令人不耻吗?为不让他彻底地名誉扫地,们就在他过的话中制造项事实——怎么他也是于飞的旧识不是?能帮的忙就帮帮他好。不过像杀人越货类事对们来太难,只好挑个最容易的。”
        赵纬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如此。实在不知道,话竟然还可以么。”
        其他人不免也笑起来,大雪最是夸张,竟然笑得抽抽的,嘴里还断断续续地着:“佩服,兵不血刃啊公子,小的定好好跟您学。”
        正笑,饭已备妥,因为有生客,夏绿、刘敏们就在厨房吃。吃完饭色已晚,只好留赵纬住夜,个人多的,几乎难为死人,好歹凑合**,张丰也不虚言相留,吃完早饭就逐客,送至村口而别,张丰才:“寒舍窄小,委曲,招呼不周,请赵兄莫怪。等来年盖好新房,请赵兄再来做客,到时带到处逛逛。”
        “好,明年定再来。昨赵某言语无状,失礼,无缺莫怪。”
        张丰笑:“没关系的。朋友之间言语上的不周不算什么。”
        “么无缺已经接受做朋友?”
        “是的。肯平等地和个子做朋友的人并不多,赵兄的胸襟识见令张丰钦佩。”
        “无缺的襟怀和胆识也令赵某倾慕不已。”
        张丰微笑:“谢谢。”
        “那么,请多保重。”
        “赵兄保重。”
        “后会有期。”赵纬在马上拱手告辞。
        张丰还礼道:“再会。”
        送走赵纬,张丰直接去山上。虽然春已过,但夏茶的采收样忙,张丰立即投入到工作中去。午间收工的时候,张丰问无悔:“早晨为什么不和起去送赵纬?”
        “想他可能不喜欢送。而且他不算是的朋友。”
        “嘿嘿,不担心他轻薄娘子吗?”
        “他不会。”
        “么有把握。”
        无悔微笑,“动口他不是的对手,动手他也占不到便宜,因为是在的地界。”
        “的也是。”张丰喜滋滋地。
        “想也是信得过他的,不然会叫上。”无悔又。
        “聪明。”
        张丰抱住无悔的胳膊,爱慕地看着他表情淡淡的脸,忽然扒在他耳边轻问:“想不想做爹?想的话们白偷懒,晚上勤快。”
        无悔脸红,伸手在张丰的脸颊上轻轻捏把,放开后拇指却留恋地在张丰丰润的红唇上抹下。
     
        晚上吃完饭之后,张丰瞅个空子溜进房间里,用防雨布包张薄被塞给无悔,趁着时没人,拉着他跑出去。他们来到寂然无人的茶园,找个隐蔽的地方做个窝,两人躺在“床”上话看,却谁都心不在焉,可是在样的野地里又总归有些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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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夏过去,从入秋开始,跟得传染病似的,同住屋的三个人排着队的传出有孕的消息,下家里简直鸡飞狗跳。三个小孩子虽然还没出生,家里却好象多出不止三个人似的,拥挤得不得,旁边又正起房子,每日里喧闹得跟集市似的,孕妇们的脾气又不好,家里面便经常听到不是个口气不善地吼两声,就是那个叮当几句,所为的却不过饭菜的咸淡,回家早晚,或是多少句话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事。张丰正为无悔不肯答应重阳节登山而生气,又听得刘敏也在对的小徒弟不耐烦地吼叫,而夏绿却因为谷雨句“可怜的平儿”就委曲得要掉眼泪,不禁就笑起来。和刘敏、夏绿:“不如们去找春红玩吧,在那儿过年,再慢慢逛回来。”
        “太远,他们定不会让们去。”夏绿。
        刘敏接口道:“的意思定是偷着去。”
        “马上又有厨艺比赛和溜冰比赛,们不想去看看热闹吗?”张丰鼓动道。
        “想啊,可是家里盖着房子,们哪好意思不帮忙呢。”夏绿的顾虑总是多些。
        “管它呢,跟去。”是刘敏。
        “呢,绿儿?”张丰问。
        “也去。可平儿怎么办?”
        “带着呗。咱们三个人带个孩子有什么难?”
        就定。第二早晨,三个人趁着家中无人时,随便抓两个从无情谷跟来的护卫,套上自家的马车就偷跑。
        只是没跑多远就被三个气急败坏的人追上,拦住们喝问:“们就样走掉,不怕把人急死吗?”  
        刘敏分辩道:“们已经留书明去向啊,有什么好急的呢?”的
        张丰:“们是好心,看们被折腾得也很可怜,有心放们马,所以去烦别人,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啊。”     
        夏绿也:“是啊,们想春红,正好也去看看。”
        刘敏:“家里吵得人烦死,就不能让们清静下吗?”
        “噪声对胎儿的成长不利。”张丰附和。
        “无缺,洛阳太远,如果嫌吵,们在信阳城找间清净的房子给们住好不好?闲的时候出去逛逛,也不会太闷,信阳的繁华跟洛阳也差不多。”
        “可是,信阳又没有熟人,也没有比赛可看。”张丰不答应。
        大雪插言道:“就吧?什么嫌吵,看比赛不比盖房子更吵?还不是想凑热闹。”
        刘敏斥道:“就话多,家公子话有插嘴的份吗?看人家谷雨怎么不多嘴多舌的?”平日倒不见把张丰和大雪的主仆关系当回事,会儿如此顾全大局,真是难得。
        “敏儿——”大雪幽怨地叫。
        “绿儿听话,们回去好不好?”边谷雨耐心地做夏绿的工作。
        夏绿看眼张丰,等的示意。张丰笑道:“依不如们大家都去,忙年总要歇歇,挣来的钱也得花出去,们去洛阳花酒地番,算是慰劳自己年的辛苦,们怎么样?”
        刘敏当然好,夏绿也迟疑着头,大雪笑道:“公子的话听起来是好极,只是家里盖着房子呢,不仅要人照管着,更需要钱撑着的,们去花酒地,家里怎么办?”
        “家里?院子里有人住着,所以不用担心院子被人背走,至于新房子那边,真的是无人交托吗?还是们根本没想到可以交给别人代管?相信兄弟,们不在家里房子样会做起来的。”
        无悔看着张丰生动的脸,不禁摇头笑笑,却没有话。
        谷雨被得有些心动,可仍然:“上梁的时候要祭祀的。”
        张丰不甚在意地:“到时候赶回来不就好?”却向着无悔谄笑道:“无悔同意吧?”      
        无悔对谷雨和大雪:“看样子是劝不回,只好们跟去吧。们在里等着,回去安排下,顺便把春山和丽影也带来,路上要走十几呢,们三个样,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就样,家子集体出行,到洛阳睢热闹去。春山、丽影的高兴自不必,无悔、谷雨和大雪看起来也是兴高采烈的样子。本来嘛,做个房子而已,他们生活得虽然和别的茶农也差不多少,却哪里需要真的象普通的农户似的盯着,生怕浪费砖瓦呢,要知道他们可是有钱人呢,不过看起来些人已经在朴素的小日子里过得有些糊涂,忘记自己是个有钱人。
        到洛阳,他们又全部挤进春红家里,立刻就把人家弄个人满为患,无悔要和张丰住到汤易那里,张丰不答应,悄悄地跟无悔:“反正们现在又不能打架,住哪里不是样?就让尹远和春红为难去,们只管凑热闹。”
        无悔在脸上捏下,宠溺地笑骂道:“妖精。”张丰只是呵呵地笑。
        汤媛和母亲过来拜见张丰,张丰瞅个汤夫人不在场的时候问汤媛有没有把程兴拿下,汤媛红脸摇头,神情间颇为忧伤,张丰半真半假地出个馊主意:“要不咱给他下药?让生米煮成熟饭好不好?”
      
        话当时把汤媛羞得差没钻老鼠洞,没想到年之后却真的用上个馊招,而且事后把张丰供出来,好在程兴真的娶,而且婚后两人感情也还不错。听此事之后张丰曾经对无悔,还好汤易没打死小汤圆,无悔,当汤易是个老古板吗?张丰想想笑道:“是啊,是被他那副礼仪周全的模样给骗到。”是后话。的
        张丰和无悔起去拜访赵纬,其后却极少接受约请,每只是和大家起去看热闹,或是和刘敏、夏绿起花样翻新地吃和玩,无悔有时会和汤易商量事情,或是到作坊和店铺里看看。张丰离开无情谷以后,张裕全面接管长安的生意和程兴手中的切,也曾以家主的名义让人传话,向洛阳要求人员和钱财上的调用,但被汤易拒绝,张裕后来倒没有强求,算是默认张丰对部分财产的所有权。汤易便仍然保持着两处的生意往来,而联系两处关系的人则是程兴。两年来,张丰直对所有关于张家的事保持沉默,不管对张裕还是任何的人作法,全都不发表任何看法,来是不想和张裕起冲突,二来也想看看和裕儿之间还有多少姐弟情。虽然份家产得来不易,但只要裕儿不逼太甚,能让拥有处茶园,是不准备和他抢什么的,只要能舒服地过日子就行,对钱财的要求并不很多,何况亲手把裕儿养大,对他有着母子般的感情,不管他是不是仍然爱,却是爱他的。如今看来裕儿并不是个绝情的人,他或者仍然爱着姐姐,只是无法接受的行事作风罢。张丰和无悔对汤易的人品和能力都很信得过,所以平时对各项生意的经营并不过问,只是既然来,总是要关心下的,不过那也是无悔的事,张丰此时只是喝玩乐罢。
        过年,张丰三个人的肚子已经大得不适合长途颠簸,况且张丰又担心生产时刘敏不知能不能指望得上,是不放心把自己完全交给接生婆的,所以还是觉得留在洛阳比较好,至少可以请个大夫在产房外面等着救命。
        决定在洛阳生产,张丰让无悔去找房子,——总不能在别人家生孩子,是有忌讳的。
        没等们搬走,春红也被检查出有身孕——呵呵,住尹远家的时候,们把春红也传染。等们从春红家搬出来后,春红却闹着搬到们家来住,下好,四个孕妇,够桌牌,张丰便真的做副扑克,教们打桥牌和升级。
        无悔此时有些为难,按把们安顿好之后,他们应该回茶园去,可是无悔却放心不下,所以直迟疑不决。张丰于是对他:“放心吧,们中间有个‘神医’呢,不会有事,在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尽管回去。不过如果实在不放心,不回去也没什么,无非损失的钱罢,钱反正是挣不完的,也不急在时,慢慢挣就是。所以想回就回,不想回就留下,不用两头挂着。”
        张丰话听起来洒脱,其实有些不当家不知柴火贵的味道,不过无悔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张丰。后来他对张丰:“无缺,其实也不是很担心生产的事,反正到时定会赶过来的,是不想离开,都不想和分开。”
        张丰非常温柔地笑,道:“也是。”
        有,无悔对张丰:“无缺,又有几个人来投奔们。”
        “什么原因?”
        “无忧不象样禁止子纳妾,人们对此颇为不满,有那强悍的妇人便带着丈夫孩子找来。据以后孩子们上学堂也不再免费,适龄的学童越来越多,学堂太小,所以不能够全都入学。”
      
        张丰听之后沉默下,笑道:“想不想纳妾?”
        无悔捏捏张丰的脸笑道:“连妻还没娶到呢。”
        “想娶吗?”张丰认真地问。
        “现在样并没有任何不同。”
        张丰柔声道:“如果觉得遗憾,们也可以补个婚礼。”
        “不用,现在样很好。”
        四月份,张丰、刘敏、夏绿先后顺利产下名婴。张裕也在张丰生产前夕来到洛阳,姐弟俩算是达成无言的谅解。
        五月底全部做完月子,办满月酒之后,大家启程回茶园,春红依依不舍,要们答应等生产时定要来看。
        回程的时候,仍然是人们骑马,人和孩子们坐车。马车由辆变成两辆,辆车主要坐母亲,另辆坐乳母、侍和婴儿。乳母有两位,是刘敏和夏绿请的,张丰没请乳母,坚持自己哺乳,只有在身体不适时才会借别人的乳汁,夏绿见张丰不请,本来准备和张丰样自己哺乳的,只是的平儿还小,看顾两个孩子会很忙,所以张丰对,请个乳母咱们两个合用也好,夏绿才答应。刘敏对们俩的做法却非常不以为然,坚定不移地为自己的孩子请保姆,把所有琐碎烦人的事交给别人,自己只管检查监督,然后逗逗孩子。张丰却总是把孩子放在眼前,时常和轻言细语地话,刘敏第次做娘乐疯。
        张丰让刘敏回去后给配剂避孕药,制成药丸,刘敏不解地问:“才只生个儿,避的什么孕?至少要等到产下丁吧?”
        张丰:“如果马上又怀孕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生呗,还担心养不起吗?”
        “不是养不起,是养不过来,如果现在又怀孕,怎么有精力教养的儿?”
        “请人照看不就行,哪用时刻自己看着?还要自己哺乳,就不懂么做有什么必要。”刘敏是真的不懂,甚至对于张丰的固执已见有些不耐烦。
        “请别人看,那软软不是很可怜?是的儿,却要躺在别人怀里,吃别人的乳汁长大,那长大怎么会爱?”
        “是生的,不爱爱谁?个疯人,跟就不通。就把孩子给别人照看,且看着会不会不爱。就自己受累去,除非茶园的事不管,那些捏泥巴裁衣服的玩艺也不弄,不然看怎么忙得过来。”
        张丰讪讪地笑道:“不是还有春山、丽影可以帮把手吗?”
        刘敏白眼:“有本事,就别要任何人帮忙。”
        “偶尔,嘿嘿,偶尔还是要的,何况春山和丽影是妹妹样的家人。”
        “个人就是么奇怪——懒得,问,打算等到软软多大时再生下个?”
        “六、七岁吧。”
        “知不知道那是多大?”的
        “三十吧,也不算得大。”
        “,是不是以为只要想要,随时都会有孕啊?”
        “不然再预留两年看怎么样?”
        夏绿直听着没插话,时忍不住失笑道:“公子,话应该问无悔哥才对吧?”
        张丰笑道:“得对,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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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书:《无缺》(修改版) 作者:浅斟慢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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