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米
- 356
- 经验值
- 356
- 在线时间
- 226小时
- 宝宝生日
- 2008-05-01
- 注册时间
- 2009-8-24
- 帖子
- 71
- 阅读权限
- 100
- 积分
- 582
- 精华
- 0
- UID
- 21254
 
- 宝宝生日
- 2008-05-01
- 帖子
- 71
|
回复 qwfylily 的帖子
第四十章 噩梦
无悔进到密室的时候,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继而看到两个毫无生息的人,以为张丰和无情两个人都已经死去,这一刻,在惊惧、心痛、自责和积累了两天的焦虑、紧张、疲惫,以及来不及消退的找到密室的欣喜的余波,种种情绪的冲击之下,他几乎当场垮掉。当他扑过去,用手指去试张丰的气息,手指没有感到丝毫属于呼吸的温暖气流,触手处反而一片冰凉,当时他的心也在瞬间冰凉起来。看着张丰身旁明显也已经死去的无情,除了自责他没有别人可以责备,一时间无悔心力交瘁之下只觉得心丧若死。
刘敏进来,很粗暴地把无悔推到一边,对着张丰望了几眼后迅速地拿出针包利落地扎了几针,收针后她才一边搭着张丰的腕脉,一边抬头对目瞪口呆面有愧色的无悔说:“她病得不轻,得赶快找个地方安置调养。”
“公子他……现在怎样?”无悔瞅了眼仍然无知无觉的张丰小心问道。
“别担心,她现在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她伤心过度需要好好睡一觉,所以我暂时没有让她醒过来。”
“噢。”无悔放心地应了声,想起刘敏开始说的话,说道:“这附近并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让公子养病,我们要去的地方却至少要走两天,如何是好?”这个平日非常有担当敢决断的人,此时为这点小事倒没了主意。
刘敏皱眉:“沿途如果能有地方让她好好歇息,有地方让我煎药的话也可以勉强行路。”
“好,我会让人准备。这里不可久留,我们这就走吧。”
“现在她不能吹冷风也不能累着,你去准备一下,想个让她在路上能舒服一点的办法,我再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外伤和其他的不妥,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诺。”无悔答应着便猫腰爬出洞去,离开时细心地掩上洞门。其实这个树枝和泥巴做成的洞门经过多次的移动和摔打之后,上面的泥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挡挡视线没问题,挡风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不过总是聊胜于无。
无悔出去后,刘敏借着洞外漏进来的光线,抽于起先早已看在眼里的那个垫在无情颈肩处的布包翻检了一下,然后快手快脚地替张丰清理了一下身体,换上布包里找到的干净裤子,把换下来脏衣服顺手埋在松针下面,再替张丰稍稍整理了一下外袍便钻出了山洞。
外面,无悔已经站在洞外等候,见她出来,便进去把张丰背出来,一名随从立即用一条撕开一侧的睡袋把张丰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又用两条腰带把张丰牢牢地绑在无悔的背上。无悔在随从的帮助下上了马,又抖开一件雨披把自己和张丰一起罩住。旁边,早已有人用一件雨披卷起无情的尸体绑在一匹马上,一行人警惕地朝来路而去。
张丰在马背上醒来,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依稀还是靠在无情的背上逃避追兵的情形,她想也没想就叫了声“无情”。
“公子,你醒了?”回答她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马停了下来。
“无悔?无情再哪里?”问出这句话时,张丰不知道是已清醒还是尚未清楚,也不知她是希望自己已醒还是未醒。
“正被送往无情谷。”无悔的回答也是模模糊糊的,语气冷静而沉重。
“无情他……他……”她真想问“无情他没事对吗?”可是她已经完全睡醒了,所以密室里的记忆也跟着她一起苏醒,那样深刻的记忆终究不容她自欺,然而她也无论如何不忍心说出那个“死”字,终于什么也没说,只任由泪水不停地冒出来。
无悔不言不动地让她哭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下来休息一下?”
张丰用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无悔掀掉雨披解开身上的带子下了马,然后小心地扶张丰下来,张丰的腿长时间悬空,乍一接触地面,脚一下麻了,身子软软地向地面倒下,无悔赶紧扶住,抱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前后的随从这时也都下了马走到张丰跟前行礼问好,张丰揉着腿一一答应了,又被刘敏过来望闻问切一番,再起身溜达了一会,才重新上路了。
为了张丰的身体,两天的路程被拉长了三天,为免张丰思虑过甚,刘敏在药里加入了大量的安神药物,使得张丰在路途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张丰睡得是昏天黑地,日有无光,免不了的就会有时神志不清,以至于醒来时常常叫错名字。
张丰醒来,又一次叫错名字,无悔也仍然不更正,仍旧回一句“公子醒了。”不过这次他没有问张丰要不要下来休息一下。
“再行两刻钟时间就到地方了,到时公子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张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已经知道这次的目的地不是无情谷,而是无悔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岩洞。无情谷来来往往的人和来往的次数太多了,难免会被外人知悉,如果慕容冲下决心找,要找到这个地方并不很难,所以一开始他们便是把这里定为目的地。而这里离长安其实倒比无情谷更近。
“在路上无法吃到可口的饭菜,等到了家里公子就可以好好地吃一顿了,你最喜欢的丁大厨已经被接到这里来了。公子,你想吃什么?等下我马上让他去做来。”
难为这个冷面的男人,为了分散张丰的心神这几天竟说了许多废话。
张丰打点起精神笑道:“吃什么都没关系,最要紧是先洗一个澡,我已经臭得几乎把自己熏死。”
“那还不好说?离岩洞三里的地方就有一眼温泉,公子是要过去洗还是让人担水回来都很容易。”
“那真好。”
静了一会儿,无悔的声音又起:“看,无忧来迎公子了。”
张丰从无悔的身后探头看去,可不,裕儿正向着张丰这里飞奔而来,不一会就已经冲到马前,无悔下马,然后把张丰抱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却不放开,仍然用手扶持着。张丰微笑着对裕儿张开双臂,裕儿立刻扑了下来,无悔提醒道:“无忧慢些,公子脚麻站不稳。”
裕儿听了连忙改抱为扶,手臂结实有力。裕儿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小时候清亮的嗓声变得跟公鸭似的,个子也比张丰还高出小半个头,只这个事实就让张丰这个“哥哥”当得越来越勉强了,更不用说张丰的体形和相貌上的破绽了,可是张丰却仍然抱着驼鸟心态维持着现状。
张丰的“房间”在岩洞里一个干燥通风的角落,是用石墙隔出的一个独立空间,门是木门,散发着新鲜木质的清香,“房间”里最醒目的是一顶厚实的大帐,帐中罩着的是张丰在无缺山庄的那张大床,床上铺着厚实的被褥,床尾处还有一张稍薄的棉被以为备用,另有一口木箱并一几一凳,虽然简单却很周全,有很高的舒适度,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没有路,又要保密,往这里搬东西可不是件容易事,况且时间又这样紧,在这样的情况下布置出这样一个房间显然费了不少人力和心力。
算起来今天是除夕,所以一顿丰盛的晚餐是少不了的,虽然面临困境,虽然有人死去了,但对于这些亦商亦兵甚至亦盗的汉子来说,哪个又是没有见惯风浪和死亡的呢?身边的伙伴死了他们当然会难过,但他们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所以他们早已懂得了不能把别人的灾难加在自己的心上,学会了该怎样让自己活得轻松些,他们会想,已方是折损了几人,但对方被砍翻的更多,这也就不算很冤了,重要的是张丰已经脱险了,为这就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了,更何况又是过节呢?所以大家选择了把心里的难过掩藏起来,由衷地为张丰的归来而庆祝,并诚心诚意地互致祝福。张丰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但她心里虽然悲伤着无情的死,却也不忍却了大伙儿的情,装出高兴的样子吃了一顿团年饭,到底辛苦不过,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回自己房间了。
洗了澡,又吃了一顿饱饭,把颠簸多日的身体摊在宽敞舒适的床上,不是不惬意的,尤其吃饱了肚子之后,似乎连伤心都淡了许多,张丰躺在床上不久,就沉入到梦乡里去了。
灰色的天幕上无日无月,却有暗昧的光线充斥着整个空间,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地方全都是一样的色调,既没有远近的层次,也没有明暗的区别,一体都是灰灰的。张丰行在空旷的天地间,周围全是各种各样的死尸,固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不同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就像一个巨大的死亡展览。这些死人很多是她以前曾经见过的,那些饿死的、病死的、被人杀死的人,那个被谷雨用长枪贯穿了身体的山贼睁着惊恐的眼,把山贼钉在地上的那杆长枪兀自颤动不止。张丰在这些死人间走着,仿佛心已麻木似的并不觉得害怕,走了一阵之后,景物忽然变换,眼前出现一大片桃花林,灰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好像不怎么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似的,张丰正看得出神,听见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看,这是我为你建造的乱世桃源。”张丰扭脸看见无情就站在身边,她握住无情的手问道:“无情,你的伤全好了吗?”“全好了。我来接你成亲,看,那是迎亲的队伍。”张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桃树下冒出无数的僵尸,嘴里发出沉闷的吵嚷声朝这面涌来。张丰大惊,冲无情喊道:“快跑!”她用力拉着无情的手要逃,却怎么都拉不动他,张丰着急地转身看他,却看见无情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僵硬如死,一僵直的眼睛里凝固着淡淡的伤心,他用空洞的声音对张丰说:“你答应嫁给我的。”僵尸们越来越近了,隐约听得他们在喊着“抓住她,抓住她”,她心里害怕极了,下意识的握紧无情的手,却忽然感到从他手上传来刺骨的冰凉。这时一个光裸的婴儿飘浮到她的眼前,面无表情的一声声对她叫“妈”、“妈”。僵尸们围了上来,拼命地推挤着,野蛮地拉扯着,口气含浑地嚎叫着,张丰张着手向无情呼救,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木然地站着一动不动,张丰绝望地大哭起来……
一双温暖的手帮她擦去泪水,耳边一个关切的声音温柔地叫着:“公子,公子。”张丰睁开眼,昏黄的烛光映出无悔阳刚温暖的脸,张丰看着他,眼中的惊惧一点点退去。平复着心跳,张丰想,前几天睡那么多也没做这么可怕的梦,今天是怎么啦?待呯呯急跳的心恢复了正常,张丰的理智也回到了脑子里,看着无悔脸上深深的疲倦,才又记起几天来一直是无悔背着自己在赶路,到了岩洞之后,自己洗澡休息的时候他却还要安排很多事情,他一定快累垮了,却还这样细心地想到自己夜里可能会害怕,这样不辞辛苦地守护,自已也不能太自私了,于是装出困倦的样子对他说:“夜深了,去睡吧。”
“嗯。”无悔答应着走了出去。
张丰躺在床上,恐怖的梦中景象在寂静的夜时张牙舞爪,心里的恐惧怎么都压不下去,刚刚还显得很温暖的烛光,此刻却变得很诡异,空气冷嗖嗖的,蜡烛跳动的光焰让光线变得明灭不定,远近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着,蠢蠢欲动。张丰禁不起想象的惊吓,干脆吹熄蜡烛把头蒙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还是睡不着。恐惧中“吱呀”一声门响,“谁?”张丰一声惊问脱口而出,身子随即弹坐起来。
“是我。”无悔平稳的声音应道。火光一闪,无悔举着火折子几步走到张丰床边重新点着了蜡烛。
“怎么又来?快回去睡觉。”
“好吧。”无悔无声地叹气,转身又走。
“你不会再来吧?”张丰在他身后部问道。自己的害怕那样明显,以她对无悔的了解,八成他还是不会放心地去睡,所以这句问话本是警告他不许再来的意思,可是说出来之后却又莫名地有些担心他真的不来,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他的守护,似乎只有他的阳刚才能驱逐缠绕她的阴寒,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如此劳累?所以,她忽然有些怕听到无悔的回答——如果他说“会”,她会觉得过意不去,如果他说“不会”,那她又得独自呆着了。可是话说回来——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会。”无悔平静地说。
“唉——”张丰情绪不明地叹一口气,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放松的意思。
一瞬间目光流转后,张丰看住无悔的眼睛,突然问:“无悔,你身上有虱子吗?”
无悔一愣:“没有。”
“把那张被子拿过来。”张丰微抬下颏示意道。
“哦。”无悔拿起床尾的那张被子轻轻展开盖向张丰的身上。
“不要盖在我身上,铺在这旁边。”
“哦。”
张丰被子盖得严严地靠在床头心安理得地当动口的君子,无悔却觉得自己忽然变笨了,总是跟不上张丰的思路,只好木偶似的张丰说什么他做什么。
“上来睡。”
“不,不用,我不困。”总算反应过来了,无悔难得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有你陪着,我或许会睡得安稳些。”张丰神色宁静,波澜不惊,说得就和“陪我喝杯茶”似的。
无悔似乎也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反对理由,迟疑地看了张丰一眼,垂眸在床边坐下,慢慢地脱掉鞋子后掀开被子准备躺进去。
“把外衣脱掉,不然明天早晨不能看吗?”张丰微笑着提醒他。
无悔的脸红了红,听话地脱下外袍,然后小心地靠边躺下,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张丰卷着自己的被窝滚到另一边,背对着无悔睡好,让无悔把蜡烛熄了。
黑暗中,无悔首先抵不住困倦睡着了,张丰在平稳的酣声中也被催眠……
早晨,习惯早起的无悔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心里不知怎么奇异地充斥着满足感,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圈着一个温暖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陌生而动人的甜香,他睁开晶亮的眼睛对着黑暗的虚空微笑,手指轻柔地穿过枕边的头发,这一把黑发是他的手掌向往已久的,今天终于可以一偿夙愿,无悔一边满足地体会着柔软顺滑的手感,一边小心地转头看向身旁,见张丰侧身睡在自己的腋下,曲臂抱胸两手交叉搭在肩上,蜷着腿,背脊贴着自己的身侧,似在依恋着自己,他心里便更加柔软甜蜜起来。两张被子不知怎么已经有一半重合在一起了,张丰身上盖着双份,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曦微的晨光下依稀看见张丰的脸被暖气熏得晕出两片嫣红,饱满的唇花瓣似的柔嫩,无悔的手指自作主张地抚上她的脸颊和嘴唇,一股渴望随即从心中升起,同时他的感觉也变得格外敏感起来,隔着几层衣服,他仍然能够非常真切地感觉到张丰的身体是那样柔软而充满弹性,他的身体便也悄悄地产生着变化。
无悔的指尖打扰了张丰的睡眠,她动了动,无悔慌忙侧转身体,他的动作让张丰醒了过来,只是并没有很清醒。
“几点了?”张丰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嗯?”
“该起了吗?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张丰的声音里带着初醒的倦懒和微微的沙哑,有一种宁和幸福的味道。
和第一句话一样,无悔仍然不明白张丰说的话,但他却非常喜欢这种感觉,那种犹如一对恩爱夫妻般的感觉,所以柔声答道:“还早呢,你睡吧。”
张丰却在这温暖的话语中惊觉,眼睛立刻睁开。看清眼下的状况后,张丰裹着被子退开一些,嘿嘿笑着说:“不好意思,估计无意中把你当成暖炉了。昨晚睡得好吗?”
“好。公子睡得好吗?”幸福的幻境被打破,他们还是主仆。
“我睡得很好,谢谢你。”
无悔没有吭气,他起身下床,背对着张丰穿好衣服,这才回身对张丰说:“天冷,公子多睡一下吧。”
“好。”张丰随口应着,看无悔出去了,她却开始慢慢地穿衣,梳头,然后披上一件厚厚的斗蓬走了出去。她的腿很多天没怎么走过路了,再不用大概就要废掉了。
|
|